荠麦

废池乔木

【邱乔】披星戴月 中

·导演邱×编剧乔

·没有大纲感觉越写越长了...

·


邱非掏出钥匙开门,愣了一秒,然后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饶是冷静如邱非,站在自家还没装修好的屋子面前,面对堆着木板泡沫油漆无处下脚的地板,也有些喷薄欲出的愤怒。

不是,自己怎么就醉到忘记房子还没装修好根本没地方睡觉,并且任由乔一帆把自己带回来的?

而且乔一帆作为酒局上除叶修以外唯一清醒的人,竟然也忘了没装修好的房子在本质上跟毛坯房没区别,也这么不清醒地把他带回来了?

邱非抬手看表,四点过五分,凌晨,他今天早上八点还要装修一整天,目前最迫切的愿望是找个地方睡一觉醒酒。

邱非蹲在地上思考人生。

 

乔一帆在电梯门关上后浑身的力气就像被人抽去,他一动不动地靠在墙上,双脚努力在地面上站稳。

他听见电梯上了一层,邱非走了出来,邱非拿钥匙开门,但是迟迟没听见关门的声音。

他担心邱非的酒还没醒,浑然忘了解释自己怎么还没回家,关切地往上叫了一声:“邱导?”

 

邱非听见楼下传来的动静,探下头来看乔一帆的头顶。

乔一帆脑袋中间有个小小的旋,柔软的发丝妥帖乖顺的长到眉毛,和他本人给人的印象一样温柔。从邱非的角度其实看不见乔一帆的眼睛,但他就是莫名觉得乔一帆现在应该有点局促,有点不安,有点担心。

邱非向来不是那种社交界宠儿,这么多年除了电影好像就没喜欢过什么别的东西,他自己性格硬朗,与他关系最近的闻理面对他的时候都心有戚戚然,何况是刚刚见了不到几面的乔一帆,局促,不安,都是面对他的正常反应。但乔一帆的温柔是那种,哪怕身边站的是伏地魔都会努力尝试用爱感化他,邱非看得出来。

“这栋房子这两天在装修,没办法住人。”

“啊?”

乔一帆打小接受的教育是对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以示真诚,于是他半仰起头,还没说话就先露出一个笑容。

邱非心里因醉酒与困倦产生的负面情绪奇异的在这笑容里消除。

他真的是很适合笑起来的人啊。

“我说,”邱非一步步从楼上走下来,声音因彼此拉近的距离一点点烫到乔一帆耳边:“乔一帆,我家房子还没装修好,今天晚上根本没地儿住,你有什么附近的酒店能推荐一下吗?”

邱非拿捏不准应该怎么称呼乔一帆比较好,一帆太过亲密,跟着叶修叫小乔又有点倚老卖老,直呼其名太生硬,像是责备,邱非努力尝试控制了一下语气,但好像不太成功。

乔一帆有礼的本能让他的第一个反应是道歉:“对不起邱导我忘了你家还在装修真的不好意思,酒店的话这附近只有连锁酒店,四五星都太远了不然这样我帮你查查大众点评…”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乔一帆的手机里有很多还在保密期内的信息,一直没敢冒险设指纹。自定义的密码长到吓人,26键的键盘对乔一帆的手指来说突然变得狭窄且不好捉摸,当他第五遍点击确定却依旧感受到手机输错密码的震动后,屏幕忠诚地显示出“iphone已停用,请一分钟后再试。”

乔一帆把脸埋进手里,又低声喃喃了一句不好意思。

邱非看着他的紧张与慌乱,一向效率至上的处女座竟然生不出丝毫不耐烦,大抵是乔一帆整个人的磁场都温和的缘故,邱非一踏进来,时间就被拉得很长,什么都和缓。

邱非身上是淡淡的酒气,却并不难闻,反而是谦虚又充满侵略性的骄傲。漆黑的屏幕仅仅能照亮乔一帆的一小节睫毛,在墙壁上投出好看的弧度和阴影。

太近了,光是站在邱非身边就要用尽全部的力气了。

而且,邱非叫了他的名字。

 

乔一帆有多懂邱非呢,他甚至能听出来这三个字背后的刻意安抚。邱非不是在生他的气,乔一帆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让让愤怒肆意倾翻的人。

但从凡事先找自己的原因是乔一帆在人际交往中最如鱼得水的部分,何况对方是邱非。

是自己一想到邱非要搬过来就脑子不清不楚,在楼下看邱非睡觉看了好几个小时,霸占了他本应该踏踏实实在床上睡觉的几个小时。

是这份喜欢太自私。

乔一帆在心里转了几百个主意,比如开车送他去他现在住的房子,请他吃饭赔罪,或者帮他付酒店的房费,但他觉得都不够好。

 

“不如你先住我家吧。”

这话脱口而出后乔一帆就想咬掉自己舌头,但这个念头竟然在这一分钟里逐渐清晰而圆满,他磕磕绊地为自己解释:“附近没有什么特别好的酒店,现在开车去你家再回来太耽误时间了,反正你八点也要过来装修,不如就先住我家,”乔一帆像是在给自己加油似的深吸了一口气:“我家还有新的洗漱用具,睡衣可以先穿我的,你不用介意,叶修前辈之前也住过我家的…”

竟然居心叵测的连叶修也搬出来了。

“客房我定期打扫的,你要介意的话睡主卧也好,我可以睡沙发…”乔一帆开始语无伦次。

邱非实在是困,但又恪守着“叶修前辈的另一个徒弟”的底线:“我可以付你房费。”

乔一帆懵了,这算是答应了?

然后连忙道:“邱导不用客气的,我们是朋友嘛。”

朋友,邱非眨眨眼睛,他觉得这个称呼很新鲜,无论业内业外,算得上他朋友的一只手数的过来,还都是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老死不相往来的灵魂知己,大半夜上朋友家借宿的体验是第一次。

乔一帆拿不准自己擅自给邱非加了朋友的前缀是不是有些越界,踌躇之间倒是先开了家门,拿了双拖鞋邀请邱非进来。

邱非摘下腕表,在乔一帆的示意下把西装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然后在乔一帆略微有些尴尬地拿着睡衣和新的内裤要开口叫他的时候打断了他的话:“叫邱非就好,不是朋友了吗?”

 

最后邱非还是睡了客卧。

乔一帆把窗帘拉到最严,还是挡不住窗外已经透出来的太阳光线。北京的夏天来得太早,白天又太长,幸好客卧朝北,也不知道邱非能不能睡好。

乔一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但他的大脑比身体更先感知邱非就睡在隔壁的事实,乔一帆开始断断续续的做梦,一会儿是与恶龙缠斗的勇士,一会儿是为国捐躯的民国少爷,他变成躺在水晶棺材里等待被吻醒的白雪公主,王子长得是一张邱非的脸——

乔一帆吓得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表,早晨八点,楼上的电钻声又开始响。

他连拖鞋都没穿就跑到客厅,邱非的衣服,手表,皮鞋都还老老实实地呆在昨天晚上的位置,乔一帆舒了一口气,邱非还在隔壁睡觉呢。

他又有些担心楼上的声音会影响邱非的睡眠质量,浑然忘了自己刚刚也是被这声音吵起来的。

反正都也睡不着了,乔一帆跑到厨房去做早饭。

 

于是邱非在半个小时后被楼上的锤声吵醒打着哈欠走到厨房时,看见的场景就是穿着格子围裙端着皮蛋瘦肉粥出来的,乖巧动人居家的乔一帆。

昨夜净顾着喝酒,宿醉起来后不免有些抵不过饥饿的攻城拔略,邱非的肚子恰倒好处的响了一声,他尴尬地别过头去,瘦肉粥的香味却不受控制地往鼻子里飘。

乔一帆笑了,终于脱离了程序预设与理智自持的邱非意外地有些可爱,他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带上一丝笑意:“邱非起来了?我做了粥、面包、豆浆还有豆沙包,要吃什么?”

邱非心说这酒店服务挺到位,不付钱真的不合适了:“喝粥。”

他心不在焉地端起碗往嘴里送,把乔一帆拿来的勺子和那句“小心烫”忽略了个彻底,舌尖在接触热度的一瞬间就缩了回去,舌头在口腔转了一圈儿做烫伤的应急处理,然后又舔了一下硬腭,尝到味道后眼神直直地望向乔一帆:“很好喝。”

乔一帆哭笑不得地递给他一杯水,看他灌了小半杯下去,喉结轻轻地浮动,又把装着豆沙包的盘子推到他眼前:“这个不烫了。”

邱非长了记性,伸手把包子掰成两半,豆沙的甜腻弥漫在空气中,能拉出丝来,他叼着一半,伸手把另一半往乔一帆手里塞。

乔一帆对待食物的神情很认真,像在托着什么稀世珍宝,他端端正正地吹了一口气往嘴里送,咬到红豆的时候觉得牙齿一下子软了下来,今天的豆沙包好像有点过于甜了。

“会不会太甜?”乔一帆有点抱歉地看着邱非。

邱非加快了咀嚼速度,将嘴里的食物咽干净后认真地摇头:“不会,我觉得刚好,很好吃。”

乔一帆得到了邱非的赞美后又笑得格外满足:“邱非喜欢就好。”

邱非不知道自己哪句话逗得他笑了出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再吃一口豆沙包,觉得好像是稍微甜了一些。

两个人坐在桌边吃一顿早餐不谈点生活总是显得有点辜负时光,难得不擅长社交的邱非努力找了话题想要跟乔一帆聊:“你做饭很好吃啊,豆沙包也是,瘦肉粥也是。”

乔一帆做菜技能点点的很满,因此很大言不惭的说:“还好啦,这两个菜也不是很难。”

邱非闻言脸上浮现出了嫉妒的神色:“可是我的面团总是很容易烂,大概是哪个关隘不对。”

乔一帆回想了一下自己做豆沙包的步骤,好心地提建议:“是不是蒸的时候水放太多了?”

“我是按照百度上的步骤走的,水都用容器量过了的,做皮蛋瘦肉粥也是,两勺半的盐量好了,每次不是淡就是咸。”

乔一帆实在是觉得邱非这个喜欢做菜又不会做菜的设定有些有趣。

他气质一向冷冽,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才设定,热爱做菜是乔一帆没想到的,这世界上还有邱非做不好的事,是乔一帆更没想到的。

邱非摆出一脸认真讨教的表情:“你每次都放多少盐?”

乔一帆认真想了一下,然后回答:“我一般看心情?”

邱非无语凝噎。

 

坐在清晨下的邱非好像走下了神坛,乔一帆无端地就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近了一些,一起吃晚饭,开车送邱非回家,邱非借宿了一晚,乔一帆甚至还给他做了早饭。

他在梦里都不敢想的画面就真真实实原原本本地发生在眼前,像是上帝牵出的一条易碎的红线,乔一帆珍而重之地缠在心脏上,另一头松垮地被邱非拿在手里。

但总之是在纷繁复杂的宇宙中有一条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命运线了。

他们就不再是陌生人了。

 

早饭后,邱非自觉地跑到厨房帮乔一帆洗碗,他的手经年累月的拿着摄像机,在骨节上结出了薄薄的一层茧,碰到乔一帆光滑的手背时总感觉被猫挠了痒痒。

“邱非怎么想到搬到这边来的?”在潺潺的流水声中,邱非听见乔一帆问。

“我之前拍片子,在密云买了个小别墅找感觉,片在拍完了发现离市中心太远不方便,就卖了。”

邱非说的轻描淡写,乔一帆却无比佩服他这种敢在北京随便买卖房子的魄力。

乔一帆知道邱非说的那个片子,讲一个落魄画家在边陲小城与异族姑娘陷入爱情的故事,影评对这部电影评价不高,说唯一还值得一看的是画家对于梦想的执着,这是邱非的电影一直以来最鲜明的特质,谈不上惊喜,至于影片描述的爱情,也跟邱非本人一样,显得有些冷冰冰。

乔一帆却意外地很喜欢。影评家不够了解邱非,但至少有一点说对了,影片描述的爱情,跟邱非本人一样,每一个细胞都冷涩,但切开外壳,是永不凝绝的火山与温泉。

“是《稀客》那部吗?我很喜欢。”

邱非来了兴致:“是。”

邱非提起电影整个人就都璀璨起来,乔一帆就是格外欣赏他这个样子,眼角眉梢都在发光,他领“最佳导演奖”的那张照片乔一帆用来当了半年的屏保还舍不得换。

乔一帆不忍让他失望,不由得多说了几句:“最喜欢爱情线,有一种隐秘的温柔。”

邱非一言不发,伸手关了水龙头。

乔一帆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又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该胡乱评论你的电影,你别放在心上。”

“没有,”邱非的眼角向下,嘴角却是扬着的:“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我很高兴。”

他是笑了的。

雪后初霁,阴雨初晴,夕阳余晖透过大气层把整个世界染上金色的那种笑,乔一帆捂住胸口要凝神竭力才能说话的那种笑。

“是,是吗,”乔一帆伸手把水龙头拧开,任由发丝遮住半张发红的脸:“但是真的很好看。”

邱非不置可否。

 

楼上又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邱非随手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说我得上去看看。

乔一帆说好,跑进卧室拿了件衬衫出来,说你先穿我的吧,西装我帮你送去干洗,你留个电话给我,洗好了我还给你。

是这样私心的想留住与他的联系。

乔一帆给邱非的微信发了好友申请后整个人摊在床上,把脸埋进邱非的西装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之后乔一帆就忙了起来,他卖出去的另一个剧本进行到了拍摄的最后收尾阶段,本着对自己作品负责的原则,尽管很想宅在家每天装作不经意地与邱非偶遇,乔一帆还是收拾了行李,向着南方去了,连带着远离了邱非的电钻声。

他走之前还特意发了微信告诉邱非自己要出差,装修随意,反正不会吵到自己。

邱非冷淡地回了一句好。

乔一帆却在片场抱着手机翻来覆去地解锁。

魏琛见他状态不对,笑嘻嘻地凑过来:“小子,谈恋爱了?”

乔一帆说没有没有,前辈别误会。

魏琛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一看乔一帆满脸欲盖弥彰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小孩子害羞嘛,他也不戳穿,跟导演讨论拍摄手法的时候旁敲侧击:“年纪轻轻的玩儿什么暗恋,喜欢就去告白,追不上睡一睡也好嘛。”

方锐那天来探班,不明就里地跟到:“小乔还在这呢,别教坏小孩子,追到了再睡也不迟,追人这事儿我擅长啊,先灌醉了带回家,然后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水到渠成,第二天起来再做一顿早餐,我就不信谁家姑娘逃得过从灵肉合一到不会打结的胃。”

魏琛冷笑:“还不是先睡再追。”

 

人的注意力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自从认识了乔一帆,邱非总能在很多场合听到他的名字。

那些在微信朋友圈里共同好友的点赞和回复就不说了,邱非不看怎么看娱乐八卦,每次遥控器不小心扫到娱乐台却总能听见主播念出他的名字,什么著名编剧乔一帆接受采访时表示,这种听上去就来自兴欣公关部的通稿也能看的津津有味,何况这通稿一看就是乔一帆自己改过的,遣词造句都是乔一帆写剧本的风格。

邱非在电影爱好者内部论坛里找资源,竟然看到一个“乔一帆编剧合集”,长长的名单滑下来,竟然比邱非的电影还多,光是下载就花了很长时间。但邱非最近只忙着趁乔一帆出差赶紧装修完这一件事,闲得无聊竟然把几十部电影短片全部看了又一遍,从硬科幻到文艺片,口味挑剔如邱非,竟然也全都看得津津有味。

还有报纸娱乐版的头条,乔一帆的名字总乖巧地跟在一众大腕后面,俨然已是相提并论的姿态。说到底邱非自己也不遑多让,他在报纸上找到过好几次他们名字的,那个叫什么,对,同框。

邱非每天再看朋友圈乔一帆头像上的那个红点已经成了习惯。他进了组后就是发跟各个演员还有魏琛方锐的自拍,如果不忙就主动下厨帮剧组改善伙食,邱非半夜翻他相册,被红彤彤的大龙虾气的多喝了好几口水填肚子。

说来也怪,乔一帆一个编剧,实打实的幕后,竟然也能有名到八卦论坛给他盖楼。邱非不懂新时代女性的萌点,看她们一口一个“我乔可爱到爆炸”“亲亲我乔怎么这么乖”“今天你乔也是非常撩人了”看得有趣,又看视频截图、首映预览和表情包里的乔一帆,觉得委实有些可爱,就顺手分享了网页发给微信给他。

很快,乔一帆回了一个[黄少天无语凝噎.jpg]

邱非笑起来,比上次在乔一帆家的那个笑容稍微大了一点。

“我乔很可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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