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乔】借火 3
·演员邱×演员乔
·依然是没大纲写不完的裹脚布
聚会结束后卢瀚文送邱非上车，他喝的像比大冒险输的最惨的那个人还要多，卢瀚文自己也有点上头，摇摇晃晃地和闻理一起把邱非搬上副驾。
邱非的领口有些大，动作间被卢瀚文一把扯到左胸的位置，车里没开灯，闻理重新绕回驾驶座的时候卢瀚文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
一串漂亮的花体英文，从锁骨下方一直延伸至左肩，角度不够好，好像是“plain”后面跟着一个S开头的单词或者是什么。
闻理看到他的视线，尽职尽责地把领口重新给邱非弄好，卢瀚文不舍地收回了目光，抱着最后的希望试探的问：“邱非还有纹身啊？”
闻理哭笑不得，知道的明白他这是喝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娱乐八卦报纸派来的卧底：“有的，瀚文哥有人接吗？没人跟我们一起走吧？”
卢瀚文摆摆手，把纹身的事抛到九霄云外的脑后：“不用啦，我经纪人开车来了。”
只是卢瀚文事后再想起来这场前因不搭后果的对话时总觉得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对了，乔一帆也有人送回家吧？”
卢瀚文忘记了闻理在他被经纪人拽上车前的最后这个问题。
那场聚会闹到最后乔一帆已经不知道是怎么收的场。
邱非那句“他甩的我”一出全场就像是掀起了逼人的热浪，像发了情的母猫看见落单的兔子，兴奋起来连物种也罔顾。
邱非却是避开了锋芒，连幸运女神都站在他那边，再没给众人机会逼问他。
乔一帆趁着众人刑讯逼供的时候躲到了包厢的角落喝可乐。
他从高中开始就对可乐有一种无法割舍的热爱，最长的记录是在高三的暑假喝了一个月不间断，在遇见邱非的之后被他以“对身体不好”为由强制性戒断，分开之后却又故态复萌。
没说出口的话是，他觉得邱非很像可乐。
只是他和邱非恋爱到二氧化碳都被耗光，像一杯普普通通的黑色糖水。
乔一帆在听到邱非说被人甩过之后有一种报复的快意，他不是圣人，七情六欲刻奇嫉妒一样都不缺，但更多的是难过。
难过他珍而重之的人也会被弃若敝履，难过邱非已经又有过一段分合的恋情，难过他早就放过那段故事，而自己还停在原地。
他跟在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之后出了饭店，凌晨四点，夏天的天亮的早，邱非靠在卢瀚文身上的背影像比萨斜塔，依旧笔直又挺拔。
他压根没喝酒，走到分叉口的时候与戴妍琦道别，邱非拐进了相反的方向，乔一帆笑起来，觉得那个背影应该就是他们最近几年的最后一面。
没有留恋，没有回头。
街上稀稀拉拉的，连清洁工都没有，乔一帆索性摘了墨镜在大街上散起步来，他高中的地理还没完全扔下，日出前后正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好在是夏天，他又穿得多，像小孩子一样听鞋子踢踢踏踏的敲在地面上的声音。
正要开车门的时候他看见车窗前面那张白色的纸条。
乔一帆摘下来，是24小时内的第二张罚单。
他开了车门，把两张罚单并排拍了照片给戴妍琦发过去：“这顿饭的成本有点高啊，有人报销吗？”
戴妍琦打了满屏幕的哈哈哈，然后回：“邱非结的帐，你找他去吧。”
乔一帆锁了手机，他觉得没意思，邱非这个人简直阴魂不散，只要一接触，就像病原体迅速传播到世界的所有角落，就连刚刚靠在卢瀚文身上那个背影都像要刻在心上。
他一路开回家，二环上没什么车，二十分钟之后他就已经倒在床上睡觉，然后被正午十二点的直射进卧室的阳光叫起来。
乔一帆总是忘记拉窗帘，能睡得这么沉已经是难得。
他还穿着出门时的那件衬衫，长款，堪堪盖过大腿，出门的时候看见客厅坐了一屋子的人被吓了一跳。
魏琛不怀好意地“啧”了一声，被安文逸翻了个白眼。方锐撑着额头道：“小乔你好歹先去洗漱一下吧？”
乔一帆的意识还没回笼，懵懵懂懂地说好。
浴室里响起水声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沙发最左侧懒洋洋的那一团黑影是叶修。
乔一帆规规矩矩地穿好了衣服来见他。
他想不明白是什么事，罗辑不在，不可能是来找他讨论剧本。说到底叶修在电影上是个暴君，哪里有找男主演讨论剧本的道理。
而且连方锐都来了。
魏琛跑到阳台上去打电话，安文逸等得不耐烦，在厨房里榨果汁，他连乔一帆家里的钥匙都有，怎么会搞不定榨汁机。
乔一帆拿出手机，连热搜都是一片清净，连水军的转发都只有寥寥几条。
等待所有人都归位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乔一帆手里捧着橙汁，安静地听着安文逸对他橙子不新鲜程度的抱怨。
叶修轻轻咳了一声，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转回他身上。
他在酝酿许久之后试探着开口：“要不老魏你来说？”
魏琛恨不得把他从乔一帆的屋子里一脚踹出去：“我不说，谁干的谁说。”
“好吧，”叶修踌躇了一会儿，“我说就我说。”
“最近我和老魏一直在找能跟你搭戏的男演员，最开始挑的卢瀚文，但他没有档期，然后我们觉得宋奇英也不错，可惜没跟霸图谈拢，我们也去电影学院找了，气质符合的，但是演技实在是…”
安文逸一杯橙汁见底，然后冷静地打断了叶修：“所以他们最后找了邱非跟你搭戏。”
乔一帆的眼神突然就断了一秒，然后地端起水杯继续喝，直到他的那个杯子也空掉。
他整个人像突然与地球丧失了联系。
安文逸像看不下去似的开口：“你现在拒绝还来得及，毕竟合同还没签。”
乔一帆没答话，他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与邱非王不见王的局面里有多少是叶修的功劳，若非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们不会出此下策。
他知道如果他拒绝完全合理，甚至连方锐都是站到他这边的。
但是他只是眨眨眼，露出镜头前体贴又常见的笑：“没事，我可是职业演员。”
他看得出来叶修的上心程度，能将就的话，叶修绝不会来委屈乔一帆，这个片子要过审简直太难了，港台和海外的票仓满打满算也就那么点大，放弃票房保住口碑是最后的底线。
何况邱非已经不喜欢他了，乔一帆想，不如就当做脱敏的疗程。
人总是这样的，他和邱非恋爱过就知道，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接触久了，神下凡变成吃喝拉撒什么都要的凡人，他知道自己就是把他捧上王座太久，才以为热情永远都不会减。
叶修露出了一个像是看到自家儿子成人结婚般的慈父的笑容：“我就说小乔一定会答应的。”
他们走的时候留了剧本的定稿在桌子上，榨汁机里的橙汁还没喝干净，乔一帆又倒出来一点，他最近可乐喝太多，牙尖接触到果汁甚至凉水就会酸疼，但开始习惯用这种方法保持清醒。
罗辑剧本里的乔一帆说，命运这个东西，我他妈就是搞不懂。
开机那天倒是个好日子。
乔一帆的日程表被方锐排的太满，也是第一次见到看到全体主创在场。一个开机仪式而已，不是年初群星荟萃哪怕不获奖也要搏版面的颁奖礼，叶修随随便便的穿着短袖和衬衫，像楼下买早点的大爷一样站在邱非与乔一帆中间。
叶修深居简出，难得能采访他一次，各大媒体围成一团，菲林像不要钱一样往他皱巴巴的衣服上招呼，乔一帆侧过头去微笑着听他发表不着调的言论，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乔一帆已经开始放空。
他今天起晚了，脸上只薄薄的打了一层粉底，少了几分清朗，却还是好看的，像软乎乎的一团棉花。
许是从叶修那里找不到突破口，抓耳挠腮的记者们就开始从这团棉花里下手，乔一帆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眼神在人群中确定好落点，手里话筒的标示遮住了大半个身子。
“乔一帆先生，没记错的话这是您出道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和邱非合作吧？一直有传言说二位关系不和，请问会影响到这部片子的拍摄吗？”
乔一帆在那天答应叶修的时候就知道会碰上这样的问题，好在种种反应与回答都被他反复在心里演练过千百遍，连礼貌和冷淡都带上独有的温度：“我先要纠正一下这位记者朋友的说法，我和邱非没有不和，一直没有合作这件事让我也很遗憾，其次，我们作为职业演员，是不会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的，这一点请所有的观众朋友和叶导放心。”
乔一帆常常怀疑娱乐八卦记者的小学断句全都不合格，或者是他们是一条条连七秒记忆都没有的金鱼。
“”不会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的意思是真的有不和吗？”
他偏过头无奈地笑起来：“没有不和，我们关系一直很好，前不久还聚会过的。”
乔一帆在心里再一次感谢安文逸劝他去聚会的决定。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武装好了。
“的确，”邱非专注地看着提问的记者，“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从大学到现在，一直都是。”
看来邱非也是，浑身上下连一根软肋也没有，乔一帆不知道该不该感谢此刻的心有灵犀。
魏琛的声音适时地从布景板侧插进来：“还请各位媒体朋友关注电影本身。”
乔一帆越过叶修和邱非的鼻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把片场外那群熙熙攘攘的记者和粉丝都赶走之后，乔一帆知道，这场硬仗才算真的开始打了。
叶修说是双男主，就真的是双男主，一点不带含糊的。
罗辑的剧本再怎么改，主线还是在那儿，两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相逢在香港的街头，彼此挨着度过了一个深秋，乔一帆花光了身上的最后一点积蓄之后决定返回家乡，在晨光逐渐亮起来的城市里说了再见，直到坐上飞机之后才想起来连姓名都没留。
萍水相逢与他乡之客，具备了一切一夜情发生的条件，只可惜为了过审删掉了床戏，几个暧昧的亲吻也不剩。
第一场就是邱非带乔一帆回短租房给他做饭的场景。
乔一帆偶像剧男主角演多了，做饭的场景拍了不少，最开始用替身，看着看着竟也学会了大半，还凭着一个厨神的角色拿了影帝。
叶修没请替身，看来是知道邱非很会做饭。
乔一帆最开始不会做饭，完全是邱非给惯的。
上大学的时候寝室没有厨房，他俩吃食堂也吃的自得其乐，毕业后刚搬出来的那会儿，邱非也还不忙，中餐西餐换着花样给乔一帆做，连着他胃口都被养刁，再后来他们分手，乔一帆吃剧组的盒饭也能将就着过一天。
是没了像小孩子一样任性的资本。
叶修盯着监视器，在那句action开始前从椅子上探出头来：“小邱你好好做啊，这条镜头我准备拍个十分钟。”
邱非的眉头皱了起来：“要拍那么久吗？”
叶修盯着案板上的馄饨对着扬声器喊：“主要是我还没吃早饭，你做完了我可以尝一下。”
煮个馄饨而已，也不用多复杂的工序，不过安排了两台摄像机，一个按照乔一帆靠在流理台上看邱非做饭的视角拍，另一个负责负责拍他们两个站在一起。
三分钟没过半，叶修喊了暂停。
“一帆，你状态不对。”
邱非在叶修喊“卡”的一瞬间就关了火，神色淡淡地看叶修骂他。
乔一帆眼神里浮上几层歉意和无措，他当然知道他状态不对，也知道叶修不顾第一镜的彩头打断他是因为他不是一般的不对劲。
没有角色第一次见面就被带回家的紧张和戒备，没有被他娴熟漂亮的动作勾起馋虫的期待，乔一帆连录像都不用看，他的脸上应该是生活千锤百炼之后的平淡，可能还有一点点怀念。
只有一点点，不是很多，但也足够让乔一帆觉得自己没听安文逸不签合同的话是自己下的最烂的一步棋。
“不好意思叶导，这两天一直忙通告，进入状态太慢，再来一遍可以吗？”
摄像机的红点又亮起来。
邱非按照大小顺序一个个将馄饨下锅，又放了一碗水盖上锅盖调佐料，瓶瓶罐罐被他摆的赏心悦目，等水蒸气顶起锅盖之前他侧过头问乔一帆：“有忌口吗？”
乔一帆的声音低下去：“不要香菜。”
是剧里的台词，事实上他很好养，香菜葱花什么都不忌，连邱非吃不下去的卤煮，乔一帆也能在护国寺泡一天。
邱非的馄饨刚出锅的时候，连化妆师都忍不住往这里看，邱非托着碗底，显然被烫了手，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叶导要吃吗？”
叶修看了看那个陶瓷碗，像闻高中化学试剂一样挥手扇了扇，然后瞪他：“你不放香油的吗？”
邱非愣了一秒，眉毛不自觉地松开，然后说：“老习惯了，我不喜欢吃。”
“那算了，”叶修摆摆手让场务把那碗馄饨端上桌，“先用这个拍你和一帆吃饭吧，正好他芝麻过敏。”
乔一帆想起来他真是因为过敏被送进过医院的。
他们排毕业大戏，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场务他不要香油，菜色里倒是没有，可米饭上星星点点地撒了黑芝麻。他不想麻烦同学，邱非只好替他一粒一粒挑出来，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晚上乔一帆整张脸就开始起疹子，邱非怕他伸手挠落下伤疤，硬是扣着他手腕带他进了医院。
又是验血又是打针折腾了半宿，凌晨六点的时候邱非红着一双熬过夜的眼睛跟他道歉说亲爱的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乔一帆在昏睡过去前的最后一秒亲了他一口，然后说，邱非，你可真好呀。
从那之后他们家的餐桌上就再没见过香油。
乔一帆是真的后悔，他就不应该脑子一热来答应拍这个什么破电影，可是叶修连宣传也放出去了，临阵脱逃的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安文逸冲他摇摇头，一幅“看吧我早说了”的表情。
第一天拍摄还不着急赶进度，乔一帆礼貌地向所有工作人员道别，视线扫到邱非，还是犹疑着开口：“今天辛苦了，明天见。”
他比邱非矮一点，邱非的眼神落在他的眉骨上，一种既尊重又敷衍的神态：“你也辛苦了，明天见。”
然后沉默了一秒继续说：“下次可以跟经纪人商量不用安排那么多通告的。”
“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乔一帆抬起眼睛和他对视，“明天不会了。”
开机的前几个场景都是在市中心，剧组豪气冲天地在酒店包了两个楼层，乔一帆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看见方锐坐在他床上把剧本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叶修把床戏和吻戏都删了？”方锐拿着最开始的本子做对比。
“删了，”乔一帆点头，“但我觉得这不光是哪一场戏的问题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暧昧，我还是想不明白叶导到底想不想过审了。”
“别管他了，反正他家里有人，”方锐合上剧本，目光里是难得一见的凝重，“说说你吧，这剧你还想不想拍了？”
乔一帆怔住。
“为什么不拍，合同都签了。”
方锐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空调打的低，两个人身上都没什么温度：“你不觉得你现在有哪里不对劲吗？”
“方锐哥，”乔一帆后退一步，把湿漉漉的毛巾从头上拿了下来，“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我觉得我也没那么喜欢他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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