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麦

废池乔木

【邱非生贺04h】All I Need

·一个邱乔


邱非是有点强迫症的。

他的强迫症对一个处女座来说也不是很严重,毕竟一个男孩子,打篮球在兴头上的时候也是抓起背心就来擦脸的,谈不上矫情。

唯一能看出来的明显特征大约就在他的手机页面上,他连uc推送的广告都要点开来看,通知中心干干净净,一换壁纸就是一部崭新的裸机,所有软件都是最新版。

当然他手机软件多的数不胜数,十几个十几个的一起更新,没时间翻来覆去地研究到底又更新了什么新功能,一串指纹输下来要不了一分钟。

几个常用软件的小蓝点被他清干净,闻理准时敲响了他的房门:“邱非,该出发了。”

邱非挂上刚刚买的耳机,点开了音乐播放器:“知道了。”

一连串流畅的音符从耳机里传来。

他用这款音乐软件蛮久了,界面整洁漂亮,交互设计也让人神清气爽,所以尽管这款软件在版权纷争中一直处于弱势,列表里的歌一首一首暗了下来,邱非还是固执地没有卸载。

他做人简单,用顺了就懒得换了。

 

当然嘉世不是。

报纸微博上夸他“稳重老成”、“扛起嘉世风雨飘摇的大旗”,端的是踏实庄严,恰恰都出自于他心底里那一点不多的年少热血和冲动。

他玩儿的是战法,联盟里称神的哪一位不是正面攻敌战无不胜的好手,邱非的性格格外和战法合拍,直来直往,不懂得转弯。

热搜的明星八卦他听不太懂,他凭借仅存的那点语文知识判断出来大部分的网络用语都是病句,闻理私底下偷偷嘲笑他活得像韩文清的事儿他也知道,坐上大巴车出门打比赛的时候还是任由队员们叽叽喳喳地挤在后排,自己一个人靠在窗户上听歌。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他熟练地点开今天的推荐歌单,突然发现这款软件推出了一个新功能。

以往要能点进主页才能看见的好友的喜欢和下载,突然在邱非自己的“每日推荐”上随机出现了几首,他在目力所及之内跳过那些排行榜上的、拥有相同和弦以及无病呻吟的歌词的高排名流行歌曲——它们大多来自于闻理紧随潮流的时尚品味——终于看到熟悉又古怪的瑞士或者西班牙语,邱非开了这个月的音乐包,直接点了随机播放。

前几首都只是寥寥,他耐着性子听了一半,终于没忍住切歌的手指头,却在倒数第二首歌的前奏响起的三秒停了下来。

这首歌他听得耳熟,确认了一遍歌手信息之后才发现是自己下载过的一首,还单曲循环了小半个月。

可是下载过的歌是不会推送的。

他皱着眉头,这破软件怕是要完,曲库数量直线下降就算了,数据库总不能跟着紊乱吧。

邱非差一点就点了投诉,电竞打多了,操作变成下意识的事,手速比脑子快,还好他在确认前的最后一秒反应过来,这怕不是垃圾软件的新功能。

于是他退出界面,终于在那首歌的下方找到一行近乎透明的小字“来自您的好友‘灰’最近的单曲循环”。

邱非好歹算个公众人物,私人社交软件被保护的很好,账号上唯一的互粉是闻理,还是用手机注册的时候自动添加的。

这是闻理新开小号的想法立即就被他否决掉,他们两个喜欢同一首歌的概率堪比火星撞地球。

那这个“灰”到底是谁?

邱非一边感慨这个垃圾软件怕是真的要完,一边点开了灰的主页,顺手划到“灰喜欢的音乐”,每一首歌的前面都有一个蓝色的小对勾。

那是他下载了“灰喜欢的音乐”的标志。

或者我们再换句话翻译一下,灰喜欢的所有音乐,他都下载过。

 

要有多大的概率才能让两个人的歌单达到如此相似的程度?

垃圾软件终于又给出了答案,歌单重合度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用户会出现在推荐页面上,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用户自动成为互粉好友。

邱非下载了将近七百首歌,百分之九十的比例,有六百首都是相同的。

他看着“取消关注”的那个按钮,最终也没下去手。

 

大巴车停在萧山体育馆的门口,新嘉世的地址离这里不太远,邱非的耳机还没捂热就被闻理拍了肩膀说要下车。

他低着头缠耳机线,手机从口袋里滑出一半,走进选手通道的时候忽然被叫住:“邱队,手机要掉出来了。”

是兴欣的乔一帆。

现在应该叫乔队了。

当年他们被称作新生代的这一拨在胜利与胜败中逐渐登上神坛,邱非和嘉世最早在降级边缘徘徊挣扎的时候被苏沐橙率领的兴欣阴过无数次,至今看到他们的主力阵容还心有余悸,乔一帆更是出其不意,成为针对邱非战术环节里最重要的一环,毕竟两个人都是叶修的关门弟子,很多处理方式都下意识地心灵相通。

无处遁形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连带着他对乔一帆本人都生出了一点算不上厌恶也能称得上不太正面的情绪。

邱非收好手机,礼貌地冲他点头。

闻理鞍前马后帮他进行必要的社交工作:“乔队怎么还不进场?”

萧山好歹曾经是嘉世的主场,夏仲天不知道在计较什么,比赛日去萧山的大巴都要比平时晚十分钟,因此他们一贯是掐着点进场的。

在门口看到乔一帆不能说不意外,他好好的一个队长,不去做赛前动员,跑到这当什么门童。

乔一帆露出那种在记者招待会上常见又官方的微笑:“场馆里信号不太好,我出来下几首歌。”

“这样啊,那乔队慢慢下,我们先进去了?”

“好,比赛加油。”

“你们也是。”

礼貌温和地浑然不让人觉得这场比赛兴欣是嘉世的对手。

 

将近两个半小时之后,邱非带着与来时相比格外闷不作声的队员走出萧山体育场的时候想,要是乔一帆在场上像场下那样好说话就好了。

嘉世这两年从训练营提拔上来很多好苗子,个人战力提高了不少,擂台赛结束甚至还领先兴欣一个人头分,团队赛又输了回来。

团队磨合、比赛意识、战术素养,邱非在脑子里一遍遍地过接下来的训练内容,他不说话,队员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闻理偷偷摸摸在他身后教育队员不要嬉笑打闹走路走成一条直线,他心里觉得好笑,又不是军训还要走队列,踏出声音也不能多算一个人头分。

不过他由着闻理折腾,团队赛被乔一帆算计的太憋屈,泄泄火也好。

邱非不过二十几岁,硬生生被逼出了养儿子的错觉,兴欣的战术抽丝剥茧般地在他脑海里还原,但无论哪一步,乔一帆都是最重要的那一环。

他莫名想起来几年期嘉世与兴欣在挑战赛决战的那一场比赛,肖时钦在后不止一次感慨过先收拾叶修才是能赢兴欣的关键。

与眼下的境况何其相似。

干掉乔一帆才是能赢的关键,不愧是叶修的徒弟,真他妈麻烦。

连带着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闻理在他踏上大巴前突然挤过来,邱非正在插耳机,手机差点被撞到地上,一阵手忙脚乱才堪堪稳住了身形,手机不知道被戳到了哪几个页面,闻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造成了多大的麻烦,还一脸兴高采烈:“邱非,你没生气吧。”

邱非好不容易抢救回自己的手机,连一个白眼都吝啬:“没有。”

闻理装作听不出来他的敷衍,心满意足地爬上了车。

他把手机屏幕转回来,删掉键盘的一段qwertyuiopasdfghjkl,手机因为比赛的缘故还开着静音,但是突然震了一下。

来自“灰”的私信:啊!我也好喜欢这个乐队。

邱非盯着那个陌生的头像和勉强有印象的名字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正要删除对话,顺着头像一抬眼,然后愣住了。

三秒前,闻理扑上来的那三秒前,自己手抖分享了一首歌过去,给那个,素未谋面的,今天才互粉的,他连这位好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灰。

他想装作没看见,但对话框里又跳出来一条消息。

“您的好友灰给您分享了一首单曲。”

邱非点开播放键,耳机里传来细密露复杂的鼓点,忍不住跟着打了两拍,只听前奏就能确定了,是他喜欢的风格。

邱非直截了当:“好听。”

那边过了两秒传来消息:“刚出的新歌,我也是今天才下。”

 

邱非一个打职业的,电脑上apm随随便便一测都是能上三百的主,换成手机也不例外,两个人的消息传得飞快,六百多首歌里,百分之九十剩下的没达到百分之百的曲目被分享了个干净,邱非的手机内存再次发出警告,他却不以为意,盯着演出信息看个不停。

下周四的杭州有一个音乐节,他和灰都喜欢的乐队要来演出。

邱非把演出信息截图发过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好歹自己也算半个公众人物。

幸好那句“一起去吗”还没打出去。

但灰的反应速度和社交能力敏锐的出乎邱非的预料:“是要一起去的意思吗?我那天有空的。”

邱非不知道应该是开心还是后悔。

荣耀的受众广泛的吓人,何况是在杭州这座坐拥两支足以屹立于季后赛战队的城市。邱非,联盟初期就一直活跃在职业赛场老牌战队嘉世的队长,初入联盟就成为全明星选手的荣耀第一战法,微博随随便便发张自拍就能转发破万的人气选手。

居然要去见一个刚刚说上话还不到三个小时的网友。

夏仲天知道这事儿不打死他才怪。

但他还是发了消息过去:“那我买票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式,连反悔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留,订票地址填的是自己家,同样没给夏仲天留下扣工资的机会。

 

邱非做完最后一组训练,快递被小区门卫签收的信息就出现在页面上,同城只等了一天不到,他算了算时间,决定直接打车回家,这个点已经没有地铁了。

他就住本地,回家也是常事,连嘉世门口那条养了几年的大黄狗都没惊动,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还吓了起夜上厕所的邱爸爸一跳。

“怎么回来了?明天放假?”

邱非晃了晃手里的信封:“回来取快递。”

冷漠的回答换来邱爸爸的好一通埋怨:“家里离战队又不远,多回来看看怎么了?十天半个月不听见你钥匙转门,搞得别人家都以为你在外地工作…”

邱父邱母说好听了是单纯,用邱非的话说就是幼稚,多大人了还跟自家孩子撒娇。

“我去年夏休打完国家队比赛放假回来家里可一个人都没有。”

“哎呀,”邱爸爸摩擦了下手里的搪瓷杯:“巴厘岛的机票正好在打折嘛。”

邱非面无表情地关上自己卧室的门。

然后不知道抽什么疯,像七八岁最皮的男孩子那样直接蹦上床暴力拆卸快递,差点将信封从中撕开的时候好歹想起来里面装的是门票,翻了半个小时剪刀才小心翼翼地剪开一个口。

他拍了照片传私信过去,很久没收到回复。将近十二点,不算晚,灰好像也是上班族,两个人的作息差不多,往常一个点邱非已经睡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莫名地兴奋。

邱非望着房间里老旧的台式电脑,战队的训练软件都是机密,电脑配置又跑不起来荣耀,只好百无聊赖地找点电视剧看。

苏沐橙经常在选手群里推荐一些泡面剧,邱非往上爬记录的时候看到乔一帆说要直播。

这两年直播兴起,联盟签了赞助,给每个战队分配了直播时长,邱非直接扔给闻理,兴欣好像是安排了时间表。

邱非登上网站,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乔一帆的直播间。

他原本以为乔一帆会打打竞技场,再不济讲解一下鬼剑士的使用技巧,结果他竟然在直播看电视剧?

看的还是苏沐橙推荐的那部,这也可以的吗?

算了,反正看什么不是看。

 

乔一帆直播的时候明显比在场上乖,一集四十分钟的电视剧看下来话都没说几句,一个人抱着薯片咔嚓咔嚓的吃,邱非把电脑换成手机,最后在乔一帆的呼吸声里睡了过去。

邱非陷入睡眠的前几秒电视剧结束了片尾曲,直播间传来熟悉的音乐,他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这首歌我今天刚给灰推荐过诶。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收到昨天凌晨一点的私信。

灰:“刚刚一直在忙,那就到时候见啦。”

邱非皱眉:“怎么睡的这么晚。”

那边倒是回的快:“在工作啦。”

凌晨一点到早上七点,满打满算睡了不过六个小时,邱非正欲发作,什么工作能连身体也不顾。

但对面一句话就让他浑身火气全消下去。

“加个微信吧,这样以后我就能及时看到啦。”

好友验证通过时手机响起清脆的提示音,邱非盯着灰的头像看了好久,半晌颤颤巍巍地打字:“你也玩儿荣耀?”

阵鬼的标志在高分辨率的屏幕上显示的清晰,邱非看了看灰地域信息上的杭州,沉默了两秒发消息过去:“你不会是乔一帆的粉丝吧?”

他倒不是讨厌乔一帆什么的,只是兴欣和嘉世的关系总有点微妙,同城死敌算不上,怎么说也是德比对手,他一个嘉世队长,约兴欣队长粉丝去音乐节,怎么看怎么玄幻。

灰罕见地消失了两分钟,语气里带上莫测的味道:“…不是。”

邱非松了一口气。

 

不是乔一帆的粉就好,自己好像还有李轩前辈的qq来着,也许能刷一波好感。

“你玩儿战法吗?”

邱非想了想自己的朋友圈封面,现在否认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他迟疑的打上“是”,然后收获一句:“邱非的粉吗?我也很喜欢他。”

邱非双手悬停在键盘上,说是显得很自恋,不说的话可能被他的小粉丝拉黑,于是也隔了两分钟:“…不算粉,但是经常看他比赛。”

不光经常看,还经常打。

“太好了!”灰发过来一个笑脸,“竞技场吗?”

邱非看了眼表,有些为难:“我现在要出门…”

 

上了地铁信号就断断续续,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邱非有意绕过职业赛的话题,没想到对方也默契的不提,但是荣耀相关的梗玩的飞起。

邱非也惊讶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人和他的喜好这样相像,乐队、音乐类型、美食、旅游目的地,一个人的业余时间能有多少,邱非发现他们两个完全可以一起填满。

而地铁里拥挤的人潮他竟然已经不觉得逼仄,小小的,一块干净的空气从屏幕里传来,鼻尖有一点点痒,像是有微风吹过。

 

周四的晚上来得很快,邱非终于正正经经地找夏仲天请了一次假,夏仲天从笔架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他新买的钢笔,写到名字最后一捺的时候突然炖顿住:“这两天太忙了忘了问你,你周一晚上干嘛去了,找你半天。”

邱非把碎头发别在耳朵后头,他下周有个广告要拍,对方特意叮嘱过头发留长好做造型,每天被闻理监督不准剪头发。

刘海有些扎眼了,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不周四抹点摩丝,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有点太gay了。

夏仲天狐疑地写好日期,眼神凝重:“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邱非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没有”出口的前一秒想,还好自己嘴里没含着水,不然可惜了夏仲天的高定西装。

他全副武装好,已经入秋,带上帽子口罩也不会奇怪,他特意多走了两段路去打车,还好没碰上荣耀铁粉,他跟着司机听了一路相声,结账跟师傅道谢,一句“没事儿”带着儿化音,听起来随意又洒脱。

灰也在打字的时候也是很喜欢加“儿”的,估计也是北京人。

他一块一块地把这个陌生人的拼图填满,如果相识也要有科学顺序,邱非觉得他们应该是倒着来的,从灵魂触及到表象,由内向外,一层一层,每一段都满意。

邱非给他发微信:“我到了,黑色外套灰色裤子,脚上是乔4白水泥,在西门树底下等你。”

杭州的黄色叶子在绿色中隐隐约约地透出来一点,将近傍晚,夕阳柔软地打在树梢上,像徕卡相机漏了光。

心情雀跃地像刚吃到糖的小孩子,心脏微微扩张,连呼吸都急促起来,邱非摸了下脸颊,好像有点微微发烫。

像他在嘉世第一次试训的时候被叶修点名要打一场一样,满是陌生而未知的紧张,而前路平坦康庄。

手机屏幕亮起来:“看到你啦。”

邱非转过头,清爽干净的嗓音从左耳传进右耳。

“你好,我是…”来人的话说到一半被硬生生咽下去,换成一声更大声的惊叹:“邱邱邱非?”

邱非努力摆出的微笑凝固在脸上,像一尊雕塑,过了许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乔一帆?”

 

乔一帆的肩膀还搭在他的肩上。

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也被填满,关于音乐软件里那个神秘人的形象终于变得清晰,邱非恍然大悟。

比赛前场馆门口的相遇、注册的用户名、微信的头像。

他当然不是乔一帆的粉丝,他是乔一帆本人啊。

邱非一向在人际关系上迟钝,蛛丝马迹的线索被忽略得彻底,此刻才发现指向性这样明确。

原来是这样恰到好处。

 

邱非能感受到微风吹在自己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应该跟夏仲天道个歉。

“是乔队啊,这样以后约演唱会都方便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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