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麦

废池乔木

【邱乔】一加一

·前两天点的师生的梗

·最近老被大家认错所以提一下 荠麦出自姜夔《扬州慢》里“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那句,是ji麦 不是荞麦啦

·用荞这个字真的不会被邱非打死吗?


邱非拿到新学期的课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选修的西方文学史。

他扯过闻理的课表,同样的时间也端端正正地印着这五个大字,邱非屈起手指弹了弹纸面,皱眉道:“这个什么西方文学史是你给我选的?”

闻理答应的很快:“是啊,当时我问你咱俩要不要一起,你说随便。”

“不是,”邱非闻言怒道,“我说随便,你就随便给我选了一个这个?”

邱非,一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纯正的理工男,语文常年游走在及格线边缘,高二分科时发挥平生最快手速一秒在理科上签字,高考的时候凭借将近满分的理综和数学才救回来语文惨不忍睹的成绩,成功来到了这所著名的、与文学毫不沾边的、每年为国家重工事业培育大量人才的理工类大学,满心以为从此可以跟春花雪月说再见,结果自己一个“随便”就断送了他大二整整一年的美好时光。

这个什么西方文学史还偏偏安排在周一早上八点,邱非印象中除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就没人还能这么早起的。

 

邱非顶着两个硕大的,熬夜打游戏的黑眼圈,几乎是爬到了学校另一头去上课,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闻理买的包子。半大的阶梯教室已经乌泱泱坐了一群人,他咬完最后一口早餐,拧起好看的眉毛:“怎么这么多人?”

今天的人多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多,是前几排都被占满,最后几排只零零星星空了几个位置的人多。

同系的戴妍琦看见他,连忙招手:“闻理邱非!你们也来蹭课?我旁边还有两个空位置,要不要坐?”

他记得戴妍琦的选修课是城镇化研究的。

闻理隔着人群喊:“我俩选的就是西方文学史,倒是你,今天怎么来了?”

戴妍琦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还没那么厚,等邱非和闻理迈上台阶的时候才悄悄张口:“我是来看帅哥的。”

她说完这句话,教室里陡然安静下来。

讲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已经站了人,穿着件松松垮垮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臂,刘海有些长了,但遮不住温润的眉眼。他站在八点的太阳里白的有些发光,一笑起来露出整洁的牙齿,像一块软软乎乎的玉。

“上课啦,”他用眼神点了点邱非的位置,“那边的同学赶快找地方坐下。”

闻理拉着邱非一屁股坐在戴妍琦旁边,教室里响起起此彼伏的拍照声音。戴妍琦不遑多让,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给楚云秀发微信。

闻理侧过头偷看,满屏幕都是“啊啊啊啊啊啊云秀姐这个老师真的好好看啊!”

确实是理工类大学里难得一见的气质。

他在听到“大家不用担心,我挂科率很低的”一句时冲邱非挤眉弄眼:“我就说这课没选错吧。”

邱非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直直地盯着黑板看。闻理只好撇撇嘴,邱非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太认真,门门选修课都要拿A的那种认真,听个自我介绍也要一丝不苟的那种认真。

他只好转过头去跟戴妍琦八卦这老师什么来头。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总是过的很快,文学史的老师也不拖堂,挥了挥手就消失在教室门口,留了一尾巴没赶上要微信的女学生。

闻理推了推还坐在位置上的邱非:“走不走,下节还有课。”

邱非这才给了闻理这节课开始后的第一句话。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乔一帆在办公室里收拾教案,他上午两节大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隔壁桌的苏沐橙老师改好文档上的最后一个字,约他一起去吃午饭。

乔一帆在德国学的是文学,回了国他爸妈嫌他做翻译不稳定,托人找了一个大学老师的面试机会。这所典型的理工类大学,因为偏向重工的缘故,连带着德语也成为了全国数一数二的专业。乔一帆工资拿得高,学校像是嫌他工作太少,还量体裁衣般的又给他安排了文学史的选修,美其名曰提高学校的人文素养。

乔一帆无可无不可,左右不过多教一个大二,信手拈来哄一哄这些小孩子还是不怎么费力的。

倒是第一节课满满一教室的人吓了他一跳。

他在课上装作镇定自若,其实手心都是虚汗,他还记得他颤颤巍巍地跑去问苏沐橙:“贵校的学生都这么热爱文学吗?”

苏沐橙狡黠地把笔记本的屏幕转向他:“是因为好看的乔老师成为了论坛的热门人物啦。”

乔一帆对外貌这件事倒是不是很在意,只是知道了这些学生不是冲他的课来的,就省去了他认真备课的时间。他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只不过还是有些失望。

他是没什么非要传播文学之光的理想,不过可惜了一肚子关于“当代文学史”和“现代文学史”的笑话无人欣赏。

北京已经入了秋,落下来的银杏叶子踩在脚下有一种微妙的柔软,乔一帆自己都还是刚刚毕业的学生,顿时玩儿心大起,在扫起来的黄色叶子中蹦了好几下,苏沐橙走在前面叫他:“乔老师,刚才喊饿的不是你了?”

他恋恋不舍地踩了最后几下,抬起头就看见一双漂亮的眼睛。

乔一帆觉得有点眼熟,没好意思打招呼,绕过他就去找苏沐橙。倒是那个男孩子冷冷地开口:“乔老师。”

“你好。”乔一帆有些犹疑地停住了脚步,抱歉地笑了笑。

那人却毫不意外似的,依旧是冷静而平淡的声音:“我是选了您文学史的邱非。”

苏沐橙这时已经走过来,踮起脚勾着他脖子道:“你学生啊?大中午的还找你问问题?这么热爱学习。“

乔一帆想起来了,他的课上了也快一个月,教室里的学生终于差不多恢复到了正常的程度,到场的女孩子少了很多,低头玩手机和睡觉的多了不少。他讲歌德讲的兴致正浓之时,总能听见微微的鼾声。

无奈归无奈,他也是当学生当过来的,因此很心系当代大学生的睡眠质量,就随他们去了。

也因此,在他课上专心听讲的学生都给他留下了格外深刻的印象。

眼前的邱非就是一位。

乔一帆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银杏叶子堆里出来:“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邱非避开不答,只说:“可以跟乔老师一起吃饭吗?”

苏沐橙已经摆摆手说不介意,乔一帆也不好拒绝,只是他一个老师,总不好让邱非请客,反倒是带他去了人更少更安静的教师食堂。

已经快过了吃饭的点,三个人很容易就能找到位置,他跟苏沐橙坐在一起,邱非就正对着在他俩的对面。

乔一帆这才发现这个学生的眼睛很好看,是一种专注到极致的黑色。

他其实到现在还摸不准邱非找他有什么事,只好试探着开口:“是在学业上有什么问题吗?”

邱非如梦初醒般地说对,但对完了之后又开始蹙着眉,半晌才挤出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期中考试是什么时候。”

乔一帆弯起眼睛:“你第一节课是不是走神了呀,我说过没有期中考的。”

苏沐橙咬着鸡翅在旁边插嘴:“你们乔老师真的良心了,他带过的班次次期末均分70。”

邱非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咬起了筷子,他本就是寡淡的性格,好好的在宿舍翻着看不懂的席勒,努力在字里行间寻找什么悲壮雄浑的行文。这本书是上节课乔一帆推荐的,他花了一个上午在图书馆无人问津的角落找到泛了黄的《阴谋与爱情》。

看到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接到闻理激动的电话,说在小花园看见了乔一帆,问他要不要制造个偶遇。

邱非连电话都没挂就跑下了宿舍,等到意识终于回笼,他已经站在乔一帆面前了。

只是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美女。

邱非认识她,苏沐橙,我校女神,关于她的科普贴常年霸占论坛榜首,好像还是单身。

他的警戒铃猛然响起来。

等到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乔一帆已经坐在他面前吃土豆丝了。

邱非连自己嘴里的炒鸡蛋是酸是甜都不知道,只顾着盯着乔一帆白皙的手指看。他穿深蓝的外套,袖口的扣子系的规整,指甲圆润,泛着健康的粉色。

潜意识里他听见乔一帆在对他说话。

像是灵魂盘旋在他整个人上方,他的身体被劈成两半,一半是没有自由意志的下意识的回应,另一半在不停地爆炸。

最后只能问出一个最近时常听到,缓存在脑海里的问题。

他再次被那个微笑晃了神。

邱非在乔一帆纤长的睫毛里终于想起来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也许连大脑都没过,是声带自己不受控地震动:“乔老师,你还是单身吗?”

“不是,我是替我们同学问的,那个什么…”邱非开始慌乱的解释,最后索性自暴自弃,定定地看着乔一帆:“您有女朋友吗?”

乔一帆当老师不久,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问题。

邱非慌,他其实比邱非还慌,他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跟着一起手忙脚乱起来:“没、没有。”

苏沐橙吃完鸡翅开始喝汤,眉眼间全是戏谑:“小乔老师好像连初恋都没有呢。”

乔一帆差点被嘴里的米饭呛到,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沐橙。

她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马上闭嘴,乔一帆却觉得身上担了重任:“邱非同学,这样随随便便地打听老师的…情感状况,是不是不太好?”

邱非的灵魂从身体上空下沉。

“但我只是很想知道而已。”

乔一帆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暗下去,他毫无经验,只能向苏沐橙求助,漂亮的女孩子却只给了他一个顽皮的,自求多福的眼神。

乔一帆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公众场合应该要注意一点,这种问题可以私下问的。”

耐心、包容、温柔,乔一帆简直要给自己鼓掌。

只是邱非最擅长什么叫得寸进尺。

“那老师可以把微信给我吗?”

“不是说要私下问吗?”

 

乔一帆实在是觉得邱非孺子可教也。

他顺手翻过邱非的朋友圈,很多书封面都看着眼熟,是自己上学时候自译的版本。邱非看书很仔细,评论里还写了读后感。

乔一帆兴之所至还会评论一两条,只不过从没见他回复过。

他有些遗憾,难得碰见一个可以交流的学生。

于是他上课时遍格外关注起邱非常坐的那个角落。

他像是跟自己的室友一起来上课,一个低着头补觉,一个留着乌黑的黑眼圈还不肯闭眼,对视的时候,不管讲到哪里都要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邱非的早饭总要在零响前的最后一秒吃完,扔垃圾的时候喜欢用投篮的姿势,没投进的时候会乖乖捡起来放好。

是一个各种意义上都很可爱的学生。

苏沐橙再叫他吃午饭的时候,乔一帆还忙着修改课件。

她凑到乔一帆的电脑桌前,惊讶的叫了一声:“难得呀,你居然开始做文学史的课件了啊乔老师。”

乔一帆的手悬在键盘上空。

他从上周开始做课件,没有硬性要求,领导没有找他谈话,就是莫名其妙地、毫无自觉地顺手打开PPT捋思路。

他们正讲到启蒙运动时期混乱的思想流派,他心里有无数个不同版本的大纲,但是总要落到纸面上才安心。

像是他论文答辩时要准备三份草稿的安心。

他最近视力有些下降,配了副眼睛带着,更显小了些。

“写着玩儿的,”他这样回复苏沐橙,“是要吃午饭了吗?”

其实是舍不得辜负认真听讲的邱非,连带着对课程上了心。

 

午休的时候接到学校党员大会的通知,乔一帆刚入职不久,这样的活动一向与他无关,整个办公室哀鸿遍野,整个学校都没课的周五下午要泡汤,连苏沐橙都一脸绝望地戳乔一帆:“乔老师,你周五下午没事吧?”

乔一帆摇摇头。

“最近有一个工业革命展,我一直想去,买的周五的票,两张,你要没事的话就给你吧?”

他几乎是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社科类?”

苏沐橙指着票根上的宋体大字说:“机械工程类。好歹是工科学校的老师嘛,感受一下氛围,去不去?”

乔一帆忍辱负重接过了票。

他把自己通讯录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有哪位好友对蒸汽机的原理感兴趣的。

心里却突然跳出一个人名。

 

邱非在接到乔一帆微信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

也不是他带恋爱脑,这条消息怎么看怎么像约会邀约,还是那种连借口都最俗套的邀约。

“我有两张工革展览的票,机械工程类的,朋友临时有事去不了了,你有兴趣吗?”

闻理自作主张地抢过他的手机回了句好。

“我觉得乔老师绝对对你有意思。”

闻理在帮邱非挑好第二天出门的衣服时这么说。

他帮邱非系扣子的手不太稳定,邱非扭身躲了过去,修长的手指在扣子上停了两秒:“真的?”

“真的,”闻理的眼神无比坚定,“特意找了你喜欢展览的门票还不算真爱?乔老师对文学爱的那么深沉。”

“乔老师说只是朋友有事不能去而已。”

“哎呦,”闻理推他一下,险些弄皱了他的衬衫,“你自己都觉得那是乔老师的借口。”

“风衣穿那件,黑的黑的,对,显瘦。”

邱非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零下的温度,把手从羽绒服上方移开。

 

没想到邱非比自己还早到,乔一帆还没过马路就看见站在门口挺立着的邱非,西北风钻进乔一帆的毛衣里,他快走了两步:“怎么不进去等?”

“没事,刚来没多久。”

乔一帆像哄自家小侄子一样捏了捏邱非的鼻子:“还说没多久?鼻头都冻硬了,你看,脸也红了。”

邱非耳朵发烫。

他伸手揽住不自觉挡了路的乔一帆:“老师,进去再说。”

过安检的时候乔一帆又发挥为人师表的本能:“大冷天还穿风衣,要不要命了?生病了怎么办?”

邱非乖乖挨训,他的风衣是羊毛材质,又长,脱的时候有些费劲,乔一帆过来帮忙,他比邱非矮一点,侧过头的时候有呼吸洒在邱非肩上。

“下次不要站在外面等了,”乔一帆抱着他的风衣,快要拖到地上,“你看,衣服都冻硬了。”

他点头的时候露出浅蓝色衬衫的一小截脖颈,乔一帆偷偷瞥了一眼,还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邱非却毫无知觉似的,指着博物馆的宣传易拉宝:“老师,好像要上楼。”

人多的冬天的空气都有些闷热,乔一帆亦步亦趋地跟在邱非后面,他本来要看看展览的介绍,总不能白来一趟,邱非却径直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说:“这个是1839年德国的机器。”

免费赚了一个讲解员,还不错。

邱非凑下身去看某个机器架构的时候乔一帆也跟着弯下腰去,每一个中国字组合成了他看不懂的简介,邱非却欣赏的认真。他也不好意思催邱非走,只好百无聊赖地向四周望。

看了一圈视线又回到邱非身上,虽然他今天委实不要温度要风度了些,但的确在人群中好看的出挑。

从展厅出来后乔一帆鬼使神差般的开口:“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了一个民国文学展,你要不着急我们一起去?我记得你挺喜欢沈从文的?”

邱非漂亮的眼睛里有一些犹豫:“行?”

希望不要露怯,他想。

 

乔一帆努力辨认鲁迅信件的时候招呼邱非来看:“邱非,这是先生当教授时写给许广平的。”

邱非脑子里忽然闪过闻理的嘱托。

“我用我逛这么多年论坛的经验告诉你,博物馆是表白的第三大圣地。回复里怎么说来着,对,整部人类史都为你们的爱情作见证。”

“乔老师,”邱非轻轻敲了敲玻璃柜台,乔一帆抬起眼睛,“许广平是鲁迅先生的学生?”

“对,”乔一帆答得爽快,“不光鲁迅,余秋雨,再远点的温庭筠,包括你喜欢的沈从文,都是娶了自己的学生。”

邱非决定把图书馆的沈从文全集重新借回来再看一遍。

但他现在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乔老师,”那双乔一帆夸过无数遍的眼睛像是要望进他心里去,“所以你是不介意师生恋的对吧?”

“没什么好介意的,”气氛已经旖旎成这样,乔一帆还觉得邱非是要跟他讨论文学问题,“志趣相投,生活环境相似,这样的爱情有什么好介意的。”


“太好了,”邱非伸手把眼前的人揽进怀里,“乔老师,我也不介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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